四季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

 

流川枫骑着车穿过通往学校的林荫路，暖风携着春意扑面而来，还夹杂几分倦怠。他缓缓闭上眼，温暖的天气加深了原本就未消解的睡意。

“臭狐狸！”

他拉下闸在校门口停下，睁开眼只见樱木正向这边跑了过来。红色的头发被风吹起像是跳动的火苗。怎么忽然间大白痴的头发就长长了？

一见面樱木就摘下流川一边的耳机，斥责说：“我在后面叫了你好几次！”

左耳是悠扬的提琴声，右耳是樱木的滔滔不绝。流川关掉音乐，专心和樱木拌起嘴来，结局是两人在教室门口“不欢而散”。

回到座位上流川细心地将随身听收好。对于一个生命里只有篮球的运动男孩来说古典音乐确实不是他喜爱的风格，可是当婉转的提琴声穿透枯燥的英语传进耳朵他不由自主地走进了路边的音像店。他将唱片反反复复听了许多遍勉强记住了名字但是作曲家的姓名还是太过拗口。

体育馆里分组比赛还在激烈进行。落后的比分激发了樱木的胜负欲，他对流川严防死守坚决不让他从自己手中拿到分数。漂亮的假动作让流川轻易地摆脱防守带球上篮，此时哨声一响胜局已定。他略带享受地看着樱木心有不甘不肯认输的样子，虽然打败一个“白痴”不值得骄傲但他还是会有小小的自满。即使是在篮球之外收到樱木挑衅也是常有之事，他常常会面无表情地表示不屑但又陪他争个高下，这似乎不是为了心中的胜负欲而是出于某种其它原因。

但他不知道那是什么。

 

炽热的阳光还有咸咸的海水总是格外诱人，男孩儿们一股脑地冲进海里迎接席卷他们的浪花。

樱木将三井的冲浪板抢过来发誓要征服大海可结果只能被大海无情地打回。流川坐在阳伞下看着他败兴而归，相比之下三井则潇洒地站在冲浪板上和海浪玩得尽兴。

“白痴。”流川喝着饮料简短地评价樱木的冲浪。

樱木反驳说：“你以为这很容易吗？”

他们看着海里欢笑的人们没有继续吵下去。

“你怎么不一起去海里玩啊？”樱木问道。

流川只是看着眼前的大海似乎想了很久才回答说：“我不会游泳。”

为了躲避樱木难以置信的目光以及不留情面的嘲笑，流川爽快地答应了学弟一起打沙滩排球的邀请。不过樱木把他拦下来，拿着救生圈硬是把他拽进海里。

“本天才来教你游泳。”樱木说道，他自信满满的样子反而让流川胆怯。

海水被太阳晒得温热但依然又咸又苦，喝了好几口海水的流川将自己套在救生圈里懒洋洋地漂在海面。樱木在他身旁做示范般游来游去，红色的发丝在水中散开就像金鱼的尾巴。

“臭狐狸，你再试试。”樱木试着说服流川将救生圈拿掉但显然对方并没有这个意思。不肯就此罢休的樱木试着去抢，流川就划着水躲开，两个人来来回回不知道多久，直到学长呼唤他们回来。

回程的车上流川戴上耳机隔绝了同伴的玩笑声。他现在迫切地需要休息。

“你天天都在听什么啊？”一边的耳机被猛地取下，樱木大大咧咧地坐在旁边将它戴上自己的耳朵。几分钟后他满是疑惑的问：“这是什么？”

“《四季》。”流川回答：“一个叫维什么的人写的。”

樱木一知半解地点点头跟着听起来，没一会儿就在音乐伴奏下睡熟了。

同行的人都带着愉悦的疲乏昏昏欲睡，全然没了去时的兴奋劲儿。流川倒成了最清醒的一个。

同音反复的单调音程、乐队急切的齐奏、急板下飞快地音符，躁动的蝉鸣、轰鸣的雷声、倾泻而下的雨点……乐曲描绘的景象和现实中的烈日截然相反。左肩的重量让他彻底从音乐中回过神，很明显即使是宏伟的交响也不会打扰到熟睡中的樱木，他的发梢还留有海水的味道，流川忽然有些烦乱。

但他不知道那是为什么。

 

打呵欠很容易传染。

流川推着自行车慢悠悠地走进学校顺便将自己的困倦传给了身边红头发的人，吵了半道的两人在一个呵欠后默契地休战。秋季的阳光干燥而凉爽，恰到好处的温度让人放松也让人犯困。流川在课间从课桌上爬起来，揉揉惺忪的双眼直视窗外的太阳。

一时之间还是难以清醒。

翻出包里的随身听流川去到顶楼的天台。华丽的乐章百听不厌，甚至常听常新。他的手指在栏杆上敲打出节拍但内行人可以看出那并不是正确的节奏。樱木从楼下的花圃前经过，流川的视线在其身后追随直到他消失在拐角。小提琴幽长的的独奏在耳畔响起，他能感觉自己的心跟着沉了下去，秋风刮过刚刚的困意也终于消散。

放学后篮球社的队员规矩地站在场地一边，流川将对着学弟侃侃而谈的樱木挤到一旁，还不忘再次提醒到谁是队长。日复一日的训练再次开始，篮球队踏上了新的征程。只是流川枫和樱木花道谁也没有想到有一天湘北的篮球部会真的交由他们两个人带领。

没有嬉闹的人群海边也显得少了些生气。流川枫放任自己的思绪迎风慢跑，学长对湘北真切的祝愿在脑内不断回响，他停了下来对着脚下的沙土喘气。

“臭狐狸，你跑的太慢啦！”

樱木从他身旁跑过像极了一阵风，流川抬起头刚好看到对方向他做的鬼脸。他迟疑下跟在了后面，他还是像刚才一样慢慢地跑着虽然不愿意承认可现在他只想看着樱木的背影前进。

晨练结束他们就在海边席地而坐，随着海浪声平缓的节律两人的呼吸也逐渐平稳。

“你还在听那个拉锯子的东西啊？”樱木忽然问起。

“那是弦乐。”除了一记白眼流川忍不住补充说：“不懂艺术的白痴。”

“你懂？那你说这是谁写的？”

“维什么第。”

两人互带鄙夷地看着对方中途不知道是谁不争气地先笑出了声，接着他们一起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流川摘下一边的耳机挂在樱木的耳朵上，同他听完这一乐章。

回去时樱木不客气地跳上车后座请求流川捎自己一程。后座传来像阳光一样爽朗的笑声，流川有些费力地蹬着车子，载着樱木向着朝阳前进。他觉得有些东西在牵动着自己的心随之浮浮沉沉。

但他不知道那是什么。

 

父母常念叨流川如果少抱着随身听听流行歌发呆英语早就进步了，他没有解释只是听命地点点头。但是在旅行前他还是选择带上了自己的唱片。

和神奈川不同，北海道的冬季有着截然不同的风光。

天晴时周围在积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明亮。流川望着面前的日本海，明明只是地图上小小的一块实际上确是一望无垠。那么湘南的海又连接着哪里呢，他忍不住想到。海浪义无反顾地拍打岸边的礁石，呼啸的风声让他难得对大海产生畏惧的心里，或许明年夏天真的应该去学一下游泳了。森林在积雪的覆盖下陷入沉睡，流川坐在车里看着景物不断后移思绪也连带着变为一片白色。

早早暗下来的天像是为飘洒的飞雪拉开幕布。旅馆大厅的壁炉烧得正旺，流川盯着闪烁的火焰看了许久，渐渐地忘却了屋外的寒冷。木柴燃烧的声音像极了音乐家拨弄琴弦演奏出的乐句，他静静地听着忽然没来由地说了一句：“白痴。”

直到他再次站在熟悉的海滩，他才发现原来湘南的海在冬季也很温柔。远处跳动的红色身影融化了盖在心上的积雪，还在他心上添了一笔浓厚的色彩。他没有犹豫只顾去追赶前方的人。

似是被什么牵引着，他们间的距离愈来愈近，最后一起并肩向着远方奔跑。

 

流川枫依旧不知道那是什么，只好称他为爱。

fin.

说几句废话：

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一写流花就很容易没头没尾，可能因为我自己也想不出到底这俩人会是个怎样的结局。当初构思这篇文的时候原本是想写功成名就的流川枫一点点找回他曾经失去的东西，不过这样似乎有点丧不适合这两个人。最后成品依旧是流川枫视角，但实际上也算是双箭头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感觉出来。另外，不写比赛是真的太舒服了！（我太废了……）

再说一说《四季》，这组维瓦尔第写的协奏曲算是我的音乐启蒙作品了吧。小时候头一回能完整听下来的作品就是这个。我本身古典音乐听的不多能叫上来名字的更没有多少，但是《四季》一直是我的心头爱，在写这篇文的时候基本也是一直循坏在听可以说这次音乐给我了很多灵感吧。

最后祝天才樱木花道生日快乐，我永远爱你！